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3—2：封印

3—2：封印

Apr 11,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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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抵達現場的拉恩耐翻身下馬，焦急地盼望了眼倒臥在附近渾身鮮血的年輕薩羅，朝史都爾特滿腔怒火地大吼。

　　「你們這些來自異邦的殘酷惡賊！不但搶走風之契約、屠殺我們的祭司，現在還打算掩熄南境盼望了三百多年的希望！就算讓我賭上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你得逞！」

　　史都爾特握緊了手上的銀劍，謹慎地打量起眼前的老人。

　　這個老人……難道是他們的祭司……？

　　對艾赫希人而言，繼承祭司身分者必嚴守身著祭司袍的紀律，這除了顯示著自己在族人之中不同的位階身分，也意味著對他們所敬奉的神靈表達敬意。然而，這個身著破舊農服的老人，很顯得放棄了他們所固執堅守的這項文化。

　　也是因為這樣，讓他順利迴避了安插在村落中的威塞克特〝監督者〞的眼線嗎？

　　不過，就算他是那些偷偷傳承著己族歷史歌謠的禮祭司……也不可能輕易解除這把巫劍的力量。

　　除非是……理應持有這把巫劍的傳承者。

　　史都爾特目光險惡地透露了敵意。

　　「你這傢伙……是殘存的神殿祭司後裔嗎？」

　　即使被追殺著自己的異邦人辯認出這個隱藏了六十餘年的身分，拉恩耐的臉色仍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打從決定協助薩羅的那一刻起，他便已將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真要說內心有所遺憾，就是彌那島上延續三百多年的神殿祭司傳承……恐怕會就此隨著自己的殞命而終於徹底告終吧。

　　但又有何可惜的呢……？

　　因為異邦統治者恐懼神殿祭司的力量而長年進行的迫害……如今就連冒稱自己是只懂得歷史知識的禮祭司，都得在躲躲藏藏之中過生活……

　　村落之中更早就不存在，能有勇氣承擔祭司責任義務的族人了。

　　島上曾經由延續數千年之久的三大家族共同傳承下來的神殿祭司傳統……這份原本應是倍受族人所崇敬，居於村落引導者地位的高尚傳承……如今卻淪落為族人避而談之的禁忌。

　　三大家族的子裔盡被屠殺殆盡，只留下擁有旁系血脈，因為收養的親戚為他細心包庇隱蔽身份，才得以苟且存活至今的自己。

　　也許就連己族人，也難有人能像他如此深刻的體會……被異邦人迫害至深的憎惡，以及難以挽回所有失去一切的無力與痛苦。

　　也難以有人能如他一般……如此深刻的對薩羅寄予期待吧。

　　〝Ti sineayon vi deti, rattiko aynean getikoeyne!〞6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LwjIczU2
　　（以祖神之契，令水凝結其形！）

　　拉恩耐直接以致命的咒術，替代了異邦人的那句質問。

　　一陣冰冷寒意讓他後腦勺竄過劇痛，瞬間感受到迫及性命的危機，史都爾特依靠風之契約的力量解除了這個水之靈的咒術，但頭部卻仍殘留一陣暈眩感。他面露殺意地瞪向老人，開口大喊。

　　〝Rat’tiru kuko!〞6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kcpRKf1ZC
　　（烈風！）

　　由地掀起的狂風，在老祭司還沒來得反應前正面掃向了他。

　　拉恩耐腳步失穩的瞬間，史都爾特揮起的銀劍也隨之斬向他，但卻被老人閃避過，揮空的利刃掃落一地野草葉片。

　　沒有留給老人空隙，史都爾特又接續攻擊，拉恩耐急抽起地面騎兵手上的長槍，千鈞一髮地接下了他另一次斬擊。擦過長槍的銳刃深刻嵌進木桿。

　　史都爾特一扭手腕，刺去的劍尖擦過了老人的側額。即使奮力抵抗，拉恩奈仍在對方接續而來的攻勢位居劣勢，只能勉強防護住自身。

　　為了繼承聖劍，神殿祭司的傳承者除了得熟悉運用巫術力量，還必須接受極為嚴格的武術訓練。

　　但在倍受威塞克特人壓迫的現下社會，光是想在搜捕中活下來就已經費盡了大半輩子努力。身為末代後裔的拉恩奈，年輕時還沒能來得及繼承到完整的神殿祭司訓練，教導他的長輩就已經喪命於統治者的火刑台上。

　　他閃過了幾次擦身而過的攻擊，企圖讓槍尖穿透過對方使劍的空隙，卻被史都爾特更為熟練的劍術格擋而下。

　　對方更進一步加快了攻勢，拉恩耐沒能來得及應付從側邊揮來的斬擊，讓手上的長槍被一掃擊落。

　　史都爾特指來的劍尖，立刻逼近向拉恩奈的喉嚨。但——老者的臉上卻沒有顯露任何畏色。

　　「我族傳承數千年的聖劍，淪落到你們這些異邦巫師的手上……簡直成了毫無價值的尋常鐵劍一般浪費。」

　　他帶著嘲諷的語調，讓史都爾特的眉間不悅地皺起，移動銳利的劍刃在老人的喉嚨上劃出了一道血痕。但拉恩耐注視著對方的滄桑眼裡依舊毫無動搖，繼續不疾不徐地開口。

　　「知道嗎？異邦巫師啊……想要真正發揮風之契約的力量，不是光照本宣科地背誦我們的古書內容，而是需要落實與力量的連結……」

　　「直到你與力量的連結足夠緊密，下達給風之靈的指示，甚至可以不用依靠聖劍，就能細緻地做到這種事……Finek’kararu deti kiti！」

　　絕斷其呼息……！？

　　史都爾特愣地意識到老人語尾那句巫語的意涵，卻已經晚了一步。

　　胸口襲來一陣強烈窒息感，讓他放下了指向老人的劍，伸手緊抓住喉嚨，張大口卻連一聲咳嗽與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的表情因而扭曲。

　　肺部彷彿被人伸手掐緊的緊縮窒息感，很快瀰漫成灼燒般的強烈痛楚。

　　史都爾特緊抓著手上銀劍，痛苦睜著雙眼，渾身發顫著，蹣跚地倒退了幾步，最後還是搖晃著無力的身體，雙膝一軟向前倒下。

　　看了眼在咒殺下失去動靜的異邦人，拉恩耐立刻趕向年輕薩羅身旁，他打量向意識已經不甚清醒的少年，替他檢視貫穿胸口的箭傷。

　　「薩羅！振作一點！」

　　拉恩耐朝傷口低喃了幾句用於止血的仲調語後，立刻折斷了傷處的箭身抽出，壓著染血的傷口，朝眼神恍然的少年喊道。

　　「薩羅！您得活下來啊－－！您是結束南境這三百年晦日的希望，無論如何都不能結束在此……」

　　然而半閉著眼的少年，終究沒能對耳邊焦急的吶喊做出任何回應。

　　「您聽得到嗎？薩羅！祖神給予的力量仍然在維繫您的生命，請對水之靈說話……讓祂們幫助您，癒合您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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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逐漸遙遠的模糊意識裡，

　　狄飛爾感覺到沉重的身體正在變輕，所有曾經的疼痛也在陸續遠去，他只想依循著睡意沉入黑暗之中……

　　只要這麼做，就能放下所有緊壓在心中的痛苦……不必再逼迫自己假裝堅強地承擔起一切。

　　但遙遠的一方卻不斷傳來叫喊聲，好像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自己就此離開似的。他企圖掩住耳朵，忽視這吵雜的聲響……

　　吵死了……

　　為什麼就不能放過我，讓我好好休息……我的人生，早就已經足夠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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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讓你離去的時刻，尚未到來。

　　隨著腦海裡無預警響起一段冷冽話語，右胸的傷處忽然瀰漫開一股異樣的冰冷感，撫平了原本的痛楚。

　　彷彿被什麼從黑暗中將他給硬拽了回來，狄飛爾的意識被一瞬拉回於現實，也頓時清楚聽見了耳邊的叫喚聲。他張開雙眼，立刻看到心急如焚的老祭司臉孔。

　　「……你是……」

　　眼神仍有些迷茫的狄飛爾，用帶著沙啞的嗓音開口，卻忽然感覺到喉嚨一陣梗塞感，讓他忍不住連連咳嗽。

　　直到咳吐出了一口鮮血，讓他滿口都是鐵鏽味，狄飛爾才意識到自己的肺部重新恢復了呼吸的能力。

　　他伸手摸向原本的箭傷處，卻沒有再感覺到任何痛楚與不適，頓時面露困惑。

　　「薩羅！您清醒了嗎！」

　　少年臉色茫然地從地上坐起。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明顯好轉，拉恩耐臉上的憂愁頓時化為鬆懈的笑容。他伸手想扶起薩羅，卻看到少年忽然警覺投向自己身後的目光。

　　「……後面！」

　　拉恩耐怔地回頭，卻來不及應付更快刺來的白光，風之契約的劍身筆直穿過了他的左胸口。

　　史都爾特強撐著的紫色瞳孔裡帶著執念般的殺意，他用不穩發顫的雙手緊握著劍身，每口喘息都顯得十分吃力。

　　沒能意料到這個異邦巫師能利用聖劍的力量，硬是抵抗了足以讓人在短時間內斃命的止息咒，讓拉恩耐的臉上難掩錯愕。

　　「老祭司……賭上性命的覺悟……我們可是不相上下啊……」

　　他用沙啞不清的聲音低語，奮力抽出了貫穿神殿祭司的染血銀劍。

　　老人左胸的致命傷立刻噴湧出鮮血，他恍然搖晃著身軀，掙扎著想伸手保護薩羅，阻止史都爾特繼續持劍靠近。

　　「你這個……異邦的惡賊……」

　　但他的雙眼卻逐漸失神，最終在少年的面前頹然倒下，徹底失去了動靜。

　　狄飛爾怔望著為了自己犧牲的老者，看著他身旁逐漸擴散開的血泊，腦海裡一陣空白。

　　為什麼……要為了我做到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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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都爾特原本要接近少年，卻無法再繼續穩住步伐而跪倒下，他用手中長劍吃力撐著身體，痛苦地低頭咳嗽，連連咳出鮮血。

　　他用沙啞無力的聲音低喃巫語，再度以風之契約的力量緩解神殿祭司對他施咒帶來的傷害，好不容易才再次搖晃著起身。

　　一陣迫近的馬蹄聲傳來，他轉頭注意到是幾名騎兵隊的部下。

　　「巫士長——！那些魔狼正在增援，部隊恐怕難以拖延下去——」

　　才說到一半，那名騎兵注意到史都爾特蒼白的臉色，與他嘴邊及領口上沾染的鮮血，愕然地止住了話。

　　「您、您還好嗎……？」

　　巫士長沒有回答他，只是用袖口抹去嘴上的血漬，他也聽到了四周林地陸續響起的狼嗥聲。

　　看來，那些魔狼就要擺脫附近拖延的部隊趕到了，得盡快離開才行……

　　狄飛爾也從接近的狼嗥聲辨識出熟悉同伴，警覺地作勢站起。

　　是那帝里……他們就要來了，如果能拖延一點時間的話——

　　但史都爾特手上的劍隨即指向他，冷聲警告。

　　「你哪裡也別想去……」

　　知道自己無法抵抗那把巫劍的狄飛爾，瞪視著眼前的異邦仲調者一陣子，把視線挪向了他身後幾名不知情的傳令騎兵。預料到少年想法的史都爾特面露威懾。

　　「你也別想再次使用那種力量……！」

　　他換向另一種語言，以劍尖指向少年喊道。

　　〝Ti detiraru ennek kuko vi rat'tiko, deti ronerat'ti kune batikotiu!〞6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TADIZ2NsK
　　（以此契約呼喚風之靈，乞以汝之鎖鍊封印冰霜之鑰！）

　　劍柄末端的水晶一閃金色光輝。

　　狄飛爾忽然感覺體內一股異樣的無力感瀰漫開來，讓他愣然止住了動作。全身的力量彷彿破了洞的水袋一般，快速地流失殆盡。

　　他的身體不聽使喚地向前倒下，失去了維持意識的力量。狄飛爾最後的目光，停留在附近打量著奄奄一息的奇姆的騎兵們，接著徹底化為黑暗。

　　謹慎確認過封印之術在年輕薩羅身上發揮作用後，史都爾特才將銀劍重新收進劍鞘，轉頭朝背後等待的騎兵下令。

　　「傳令讓部隊撤離！帶上這個混血兒返回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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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雜談：

一方是逕自想像的災難，一方是逕自渴望託付給孩子的寄託，最後卻是由無辜的孩子承受了一切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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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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