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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天氣,除了多雲之外沒有再繼續降雪,寒風也暫歇了些,讓清除積雪的工作比預計還更快完成。
然而,就在剷除大門口一定厚度的積雪之後,有人的鐵鏟敲擊到了堅硬的物體,讓那個團員驚呼了聲。
大夥圍聚過去一看,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具被雪掩蓋的凍結屍體。從裝備看起來,應該是弗瑞登的邊境守軍……也就是此地原本的駐軍。
那個人僵硬而蜷曲地瑟縮在要塞的門口內側,不知道是在寒冷下凍死,或是另有隱情……
他們正納悶於這個情況,又傳來其他人發現屍體的叫喊。
清除了要塞前後大門的積雪之後,又陸續發現了五、六具駐軍屍體,同樣大多瑟縮或倒臥在門口內側。看起來就像是……他們直到最後一刻,都還在要塞裡設法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卻沒能熬過風雪而死。
接獲隊員報告,前來察看的麥爾森,正準備翻看屍體身上的衣物確認情況,卻先被觀望的克多倫出言制止。
「離那些屍體遠一點,免得染上瘟疫。」
「呃、瘟疫嗎……?」
麥爾森立刻詫異地縮回了手。
「也就是說……這些人是病死的嗎?」
「十之八九是這樣,還是別太靠近比較安全。」
聽完克多倫的話,麥爾森不僅神色凝重地打量著這幾具駐軍屍體。
「柏瑞特的疫病已經傳進弗瑞登了嗎?……還病死了這麼多人?」
實際看到這些病死者,才讓他真切地體會到情況不樂觀。柏瑞特的疫病……恐怕遠比想像還要嚴峻許多。又加上幽狼肆虐……這一趟走下去大概十之八九會是條不歸路了吧。
想到人生將會就此了結於此地,讓麥爾森的心情不禁有些感慨。
與灰蒙一同下南境追討仇敵的日子,差不多也經過四年了。對他而言,這段日子既漫長又庸庸碌碌,總是在毫無目標地東奔西走。亡國以來,只能像這般依靠尋仇而活,找不到其他能夠讓空蕩蕩的內心依託的事物。這段毫無意義的人生,差不多也讓他感到厭煩了,如果能在最後一刻讓遺憾就此了結,倒也無妨吧。
他從冰凍的屍體前站起身,搔了搔頭說道。
「是嗎……那可要謹慎留意才行呢。特別是你啊……克多倫,你是最該好好活下去的人,千萬不能為了我們病倒了。」
麥爾森笑著說道。他關心的話,卻讓克多倫莫名地心情有些苦澀。
那種說法……就像是把自己給摒除在外似的。該好好活下去的人,明明也包括你們在內才對啊。
「任何人都不會倒下的……只要還活著的一刻,我都會盡力守護好你們。」
本來應該要讓人感到安心的一句話,卻反而讓麥爾森的神情為難。他輕嘆了口氣,伸手拍向駐守師的肩膀。
「唉……無論如何,別再為我們做得太過頭了,好嗎?」
說完後,麥爾森收起手,朝附近吆喝了聲,叫喚隊員們繼續準備接下來的工作。
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克多倫不禁嘆了口氣。
如果不依靠這種方式……我到底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把你們繼續挽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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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境後,沿途的景色比預想中還要慘淡不少。
騎兵部隊安靜經過了同樣毫無駐軍看守的柏瑞特邊境要塞的主堡。讓人意外的是……大門是敞開的,結冰的門板上還噴灑著暗褐色的血跡。
雖然放眼望去的景物,都掩蓋了厚厚的白雪,還是可以看出內部建築殘骸上,有遭人破壞以及經歷祝融後焦黑的痕跡。也有些殘缺不全的屍骸分散在半坍塌的屋舍裡頭,勉強能分辨他們身上是穿著駐軍的裝備。
也許……這裡曾經經歷過措手不及的叛亂或是幽狼的襲擊吧。直到最後,終究沒有人知道這裡是如何步入死寂的。團員們心懷疑慮地顧盼著四周,謹慎地度過了這個詭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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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途,有好一段距離的商道上都沒有人車留下的痕跡。路面的積雪加劇,嚴重拖慢了前進速度,讓騎馬恐怕只比走路稍微快一點。
照這樣的速度估算,黃昏前也只能剛好抵達河谷地。這樣勢必得先找個地方紮營過夜,隔天才能再仔細思量如何應付克多倫說的谷地險路。
灰蒙再度從皮袋裡拿出地圖,攤開來仔細確認。
這條正在走的商道,照理説應該是條兩旁都是麥田的路徑,但現在卻全部蓋上一片白茫的積雪。只有間雜著幾根枯黃雜草和掉光葉片的雜樹,讓人勉強能夠分辨出田地範圍。
如果沒有因為這些積雪走錯路的話,應該快抵達一座圍村了——看到地圖上的標示,灰蒙思索著是否讓部隊在村外稍作停留休息,但是一抬頭看見不遠處的景象,他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遠遠就能看到,圍村的木樁牆全都凌亂地傾倒著,結冰的表面黑亮亮地遍佈焦黑脆化的痕跡——顯然整座村落已經被徹底燒毀了。
部隊經過村門口時,還能在空氣裡嗅到肉類燒焦後殘存的惡臭氣味……不知道這場惡火是魔族還是人為引起的。
接連目睹到這個國家境內淒涼的慘況,讓團員們的心情沉重。沿途上,騎兵隊裡幾乎聽不見說話聲,所有人都只是安靜地跟隨著領隊者前進。
除了風聲之外,這段路程只有死寂的寧靜,沒有遭遇到任何行人、車輛,連點雪地上的人類足跡都沒有發現。崁柏特忍不住嘟囔。
「我說……這裡的人該不會都因為瘟疫死光了吧?都已經經過兩座圍村了,卻還連個活人影子也沒看見……」
雖然曾聽克多倫說過,柏瑞特東領的瘟疫十分嚴峻,卻也沒料到已經造成這種四處空城的處境,讓人心情不免有些不安。
為了化解這股鬱悶的氣氛,崁柏特朝身旁的麥爾森提議。
「吶,麥爾森,我看……不如我們來打賭吧。猜中我們接下來會在多久之後碰上第一個活人的人,可以拿走一件對方私藏的“好東西”,東西種類由拿走的人決定。我自己先來——我賭兩天之後!」
麥爾森笑了笑,欣然接受這場賭局。
「好啊!那我賭兩天半!你要是輸了就得賠我一瓶私藏的烈酒。」
「沒問題!但要是你輸了的話——啊、算了,到時候我再仔細想想要些什麼。勸你最好先把身邊的“好東西”都清點整理好,哈哈!」
崁柏特一副勝券在握似的愉快笑了。這時,前方傳來灰蒙的聲音。
「順利通過河谷地之後就會抵達荷達諾城。那座城市規模很大,到時候肯定能見到活人,也許這附近的人也是撤守到那裡去了。」
「希望如此囉。」
崁柏特應了聲,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畢竟,現在誰也還無法保證,部隊是否能夠順利賭中那五成機率,安然度過河谷地的危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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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兵團在森林邊境提前紮營度過一夜後,便在隔天的大清早再度前行,朝著這趟路途中最危險的河谷地森林而去。
路旁兩側長滿枯草的雪原,逐漸被雪林所取代,籠罩著淡淡的薄霧,松樹的針葉上全都結滿了霧凇,在清晨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如此讓人賞心悅目的光景,卻只有讓在前方領隊的駐守師謹慎地繃緊了神經。當部隊踏入森林區域的這一刻,也意味著必須時刻防範於將近九百隻幽狼的威脅。
這片河谷低地森林,不但幽狼族落的密度異常的高,這四個族落更是以兇猛好鬥的性格著稱,只要稍有不慎,恐怕就會遭遇到上次千鈞一髮的危境。
倒是……很少能在家鄉的冬天見到這般美麗雪景的米瑟,興味盎然地欣賞著沿途的景致。低頭迴避擋到視線的松枝時,他還順手摘下了一節霧凇結晶把玩。
不過,他的動作反而讓懷裡的雀鷹一陣寒顫,把身體更縮到了他的獸皮披風底下。
忽然,前方的駐守師高舉右手,做出了停止前進的手勢,隊員們一齊陷入屏氣凝神的靜默。米瑟這才回神過來,仔細留意起周圍動靜。
這陣停頓持續了數分鐘之久。雪林裡什麼聲音都沒有,沒有動物與鳥類的鳴叫,連點穿過樹梢的風聲也聽不到。只有冰冷的霧氣,無聲地在地面上飄忽遊蕩。
也因為這樣,米瑟幾乎是跟克多倫同一時間注意到——那陣三四百公尺外的動靜,某種腳程快速的獸類竄過樹叢枯枝的脆裂啪嚓聲。
「……是幽狼嗎?」
米瑟悄聲向旁邊的駐守師詢問。克多倫向他投以一個肯定的目光,安靜在嘴前比出了「噓」的手勢。
駐守師的雙眼謹慎關注著距離部隊越來越接近的兩個綠色光暈。兩隻幽狼走走停停,看來正在例行的巡視森林領地。
兩隻狼的對話,藉由風之靈的力量傳遞到了駐守師的耳中。他聽到他們正悄聲談論著,空氣裡似乎隱約散發著一股馬與劣獸的氣味,必須繼續向前探察……2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KNtR653q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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