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神擇巫者 - 29—5：忌諱之地

29—5：忌諱之地

Sep 16,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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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需要回頭確認，他已經感受到背後逐漸迫近的「醒目」氣息。還有數十雙探尋蹤跡的幽狼血瞳，在尋獲獵物方向後，一齊朝這看來的壓迫感。

　　被發現了嗎……？

　　風之靈捎來的聲響，帶來了幽狼間輕聲交流的話語，很快證實了他的猜測。

　　沒想到比預想中還快。

　　克多倫快速在內心梳理接下來的對策，準備做出下一步決定。

　　「克多倫先生……」

　　沿途上一直保持沉默的米瑟，忽然在這時候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願意聽我的一個建議嗎？」

　　駐守師愣了一陣子，才朝米瑟做出反應。

　　「……什麼建議？」

　　米瑟讓坐騎接近克多倫，謹慎地開口道。

　　「接下來，請先讓部隊改向往東南方前進。」

　　「東南方？但是……」

　　這不僅是與脫離河谷地的路徑相反的方向，還可能會因此提早遭遇上追蹤而來的幽狼。克多倫正要提及這點，米瑟很快接著說。

　　「沒事的。我在沿途路上注意到一些跡象，東南方會是附近族落的Kade'eqnean nane（忌諱之地），即使那些幽狼們追蹤而來，也不會隨我們進入那個區域，應該能讓我們暫時擺脫危險。」

　　「忌諱……之地？那是什麼樣的區域？」

　　即使能從對應的巫語大概判斷字面上的意思，克多倫卻從未學習過這個詞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緒。

　　「是族落置放Ne'ne（污物）的地方，狼族們很重視氣味的潔淨，因為嗅覺就是他們的“眼”，瀰漫過度強烈氣味的環境會使他們“看不清”方位，所以會迴避那個區域。」

　　米瑟認真解釋。他說著，目光黯然了些。

　　「雖然我無法像巫師一樣看見部隊後方的情況……但是多少還是能猜到，現在的我們，恐怕是處於凶多吉少的情況下吧。可是……無論如何，都請克多倫先生別輕易放棄，做出那種最壞的打算。」

　　他這番話，彷彿看穿了駐守師準備做出的決定，讓克多倫下意識地挪開了目光。

　　「請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全力幫忙……設法找出一條不需要依靠任一方犧牲來越過這片區域的安全路徑。」

　　米瑟堅定地說道。這是發自內心的話，無論是看到幽狼被施咒擊倒，或是讓同伴為了大家的安全而犧牲……同樣都讓他感到十分痛苦。

　　魔族與人類之間……本來就不該只能透過這種殺戮彼此的方式來求生。無論如何，肯定還存在著第三條路徑的，一定還有什麼方式，能夠不用傷害彼此也能安然共存。

　　「我知道了……那就先依照你的建議行事吧。」

　　得到克多倫的認可，米瑟頓時鬆懈地輕呼了口氣。

　　「那麼……接下來請往這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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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照米瑟所提供的路徑方向前進，部隊越來越深入罕無人煙的雪林深處，不時有垂掛下來結著白霜的樹藤，或是倒木與枯樹叢擋住路徑，讓馬匹無法輕易越過。

　　米瑟乾脆下馬，握著獵刀在最前方幫忙開拓路徑。他順手把剷除的樹叢拋向一旁時，注意到樹根附近的雪中留下的斑駁血跡，再度確認了自己正在往正確的方向前進。

　　從黑褐色的血跡來判斷，幽狼們上一次來這裡拋棄污物時，應該是兩、三天前的事情而已……

　　他正逕自思考著，忽然迎面吹來一陣寒風，帶來某種明顯的酸腐異味。米瑟立刻抬起了頭，懷裡的雀鷹則是苦澀地縮起脖子，瞇著澄黃色大眼，難以忍受這股氣味。

　　這個味道……真的順利進入忌諱之地的範圍了。

　　不過，這個區域的規模實在超出了米瑟原有的想像，讓他頓時看呆了眼。就算在家鄉島上規模最大的族落，也不可能出現這種程度的景象。

　　幾乎舉目所見的每棵樹木附近，都有一堆已經嚴重腐爛，無法區分原有形貌的黑褐色物體。從殘留的毛髮跟像是衣物殘骸的東西分辨……應該是人類的遺骸。

　　那些腐爛物體表面蓋上了霜雪，卻還是從中冒出各類新鮮的植物綠芽，以及一叢叢黃色、棕紅色的蕈類。從死亡中誕生的異樣色彩，繽紛點綴了這片白皙雪林。屍骸的附近，還有不少幽狼們召引而來的綠色光點——那些大地之靈，忽閃忽暗地飄逸著。

　　祂們的力量，讓這些「污物」即使在嚴冬之下仍然能持續發酵著，間接或直接地變成森林裡生物的渡冬食糧。也因為如此，使空氣裡瀰漫著一股讓人作噁的怪異酸腐氣味。

　　這片詭異的奇景，一直延續到看不見的雪林盡頭。實在難以估計，這裡究竟埋葬了幾百具、甚至幾千具的人類遺骸。親眼目睹這種慘烈景色，讓米瑟不由得心情苦澀地蹙起眉頭。

　　「那些……該不會都是被幽狼吃剩的死人吧？」

　　這個嘆為觀止的景象，讓原本心事重重的灰蒙也不禁停下思緒，匪夷所思地打量著這處詭異的林地。

　　他後方的崁柏特捏起了鼻子，一臉厭惡地吐舌。

　　「真是讓人渾身不舒服的鬼地方……那些狼是在拿人類屍體種香菇嗎？」

　　麥爾森也跟著咕噥抱怨，揉了揉肚子。

　　「天殺的，真駭人的景象……還好我胃裡沒裝東西。」

　　克多倫也神情複雜地打量著這片詭譎之地。擔負巫師一職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接觸到這片被稱為「忌諱之地」的區域，也從不明白魔妖有這類習性。

　　簡直就像是……利用整座森林在「消化」人類似的，讓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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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深入忌諱之地，那些樹根旁的「污物」被放置的越久，已經幾乎被「消化」殆盡。幾處樹根附近的殘骸只剩下黑褐色碎塊，有些甚至化成了鬆軟黑土，上頭的植物已經成長為結滿果實的翠綠樹叢，還有鳴鳥在樹枝間跳躍取食。

　　騎兵部隊的經過動靜，還驚動了幾隻附近正在取食樹叢嫩葉的野鹿，牠們立刻跳躍開來一哄而散。米瑟注意到牠們的身軀健壯又飽滿，不像其他區域的鹿群，在冬季飢餓瘦弱的模樣——這片林地裡葬送了無數人類，卻也在幽狼的安排之下，成了多數動物在冬季最仰賴的食物來源，滋養了所有森林裡的生命。

　　忌諱之地的盡頭，充滿著深冬之中難得一見的翠綠生命力。各種樹木欣欣向榮地展開嫩葉，有些綻開了散發清香的粉色花瓣，絲毫不畏於落在枝頭上的冰霜。

　　如果沒有意識到這一切都是消化人類的屍骸才能得來的景色，也許會發自內心地感嘆這裡的美麗。

　　就彷彿春季已經提早來臨似的，空氣裡沒有了剛才酸腐惡臭，只有飄散著怡人的芬芳香氣。

　　畫眉鳥在樹枝上飛躍啄食樹漿果，甚至有些應該在深冬入眠的松鼠也提早清醒了過來，吃著樹梢上的花朵，遠處則有野豬在刨挖著帶雪的鬆軟泥土找尋植物根莖吃。

　　也許……這裡是南境最早迎春的森林吧。

　　繁盛的林地裡，糾結纏繞著過度生長的樹藤，有些還帶著濃密的棘刺。這種路徑狀態，實在不太適合繼續騎馬通過，一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被帶有倒勾的刺藤給纏上而跌下馬。

　　米瑟揮刀斬斷了擋路的植物後，朝背後的駐守師說道。

　　「克多倫先生，能稍等我一下嗎？我先去前方探路看看。」

　　「知道了，你去吧。」

　　獲得同意之後，米瑟穿過了樹叢，很快從隊伍前方消失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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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跟隨著一條野豬留下的獸徑前進，偶爾揮動獵刀清理擋路的垂藤。樹陰下的陽光逐漸明亮，最後來到路徑盡頭，一處視野豁然開朗的空地。

　　這裡剛好是制高點，能夠看清楚高地下的景色。放眼望去，遠處仍是一片覆滿積雪，只有稀疏枯木的冬林，彷彿與現在身處的綠林是截然不同的世界似的。

　　米瑟利用太陽的位置再次確認方位，很快找到一條適合的前進路徑，能讓部隊順利擺脫這片險峻的河谷地。小心翼翼地確認了這點後，他忍不住深呼一口氣，臉龐浮現微笑。

　　太好了……可以安然離開這裡了。

　　等待少年踏著輕盈的腳步回去之後，枯葉堆中的一雙安靜觀望的赤眸，才悄悄探出了頭。

　　有著渾身美麗斑紋與尖翹鱗片，頭上還帶著一對犄角的棕蛇，滑溜地穿梭過雪地，停留在少年駐足過的土地上，蛇信探了探，仔細確認著這股氣味的身份。

　　她不禁遲疑地縮頭，對來者身份感到詫異。棕蛇很清楚這股氣味代表的意涵。

　　沒想到……那個被賢者擇選為「薩羅」的孩子，已經來到這裡了……

　　她將舌尖收集得來的氣味訊息謹慎地記入腦海，隨後再度敏快地滑過雪地，帶著這個消息往自己的族落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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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忌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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