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瑟開門衝出了房間,在走廊上焦急尋找團長的蹤影,卻一時搞不清方向。這座宅邸實在太大,每個方向都連通著不同建築物,實在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弄清楚內部路線。他只能讓伊歐先出去窗外,請他從外圍察看情況,自己繼續沿著走廊奔跑。
假使自己會像克多倫先生一樣使用巫術,就能在這種情況下靠聲音快速鎖住團長的位置了。
米瑟不禁感到懊悔,要是自己之前能夠多問他一些風之靈的事情,多學一點能借用祂們力量的方法就好了。
在宅邸二樓四處亂闖了一陣子,米瑟突然聽到前方的走廊轉角傳來說話聲,他立刻煞止住步伐。
「……你看到那片森林了嗎?前庭的埋伏該不會都被那妖裔給滅了吧!該死的——援軍還沒過來嗎?這下子到底該怎麼辦!」
「我看這棟宅邸遲早會完蛋……也許我們該——」
兩個手握著弩弓與長槍的衛兵剛通過轉角,立刻與來不及迴避的米瑟四目相望。他們愣住了片刻,驚恐地叫出了聲。
「魔、魔神教徒——!」
他們立刻把手裡的長槍與弩弓舉向眼前的艾赫希少年,米瑟也反射性地把手裡拉滿的弓箭瞄準向他們兩人。
「我、我不是魔神教徒,我是來帶我們的團長離開的!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前庭在哪裡?要往哪走才能過去?」
兩個衛兵錯愕地彼此對望了一眼。半信半疑地做出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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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在最前頭的獵魔者成員抵達廚房後,用力推開了地窖的木門,匆匆摸黑下樓梯。
他們已經來不及逃出屋外了。假使維納堤恩打算燒了這整間宅邸,也許躲在地窖裡還能爭取到一絲絲的生機。他們幾個人懷抱著最後的希望,藏進了這座廚房地下的地窖。米瑟也半拖半拉地帶團長尾隨在他們的後方下樓,然後幫他們把厚重的木門緊緊闔上。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空間裡,瀰漫著厚重的霉味,他們想找個地方躲藏,卻不小心踢倒了堆疊在角落的木箱。摸索的手指感覺到不少蜘蛛網還是灰塵之類的東西,這裡似乎已經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不曾有人進來使用了。
「給我鬆手!米瑟勒斯!」
米瑟想拉著團長往地窖深處走去,可是灰蒙不肯配合,甩開了米瑟抓著他的手。
「你知道剛才那傢伙是誰嗎!我可是找了他整整十年!那個人渣就是毀了我的國家的——」
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話,米瑟也氣惱地大聲答道。
「我當然知道他是誰!所以我不會讓你去找他的,團長!要是你這麼做,他肯定會殺了你!」
「殺了我?無所謂,就讓他試試看啊!」
灰蒙依然深刻記得,那個魔神教徒在菲堤城裡彷若無事地朝他搭話的樣子,也記得他最後那聲聽來沉重的道歉,以及眼裡流露的愧歉。為什麼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混帳東西,偏偏能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那種舉止……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要是他真打算這麼做——」
「噓——!」
躲在牆邊的獵魔者成員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拜託你們兩個閉嘴行嗎?拜託別再製造聲響引起那個瘋子的注意了!」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csRNgsR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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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納進來宅邸大門後,從容地沿著大廳走著,像是在欣賞這棟古宅的風貌似地的。他偶爾盯著牆上飾有動物頭骨的壁掛裝飾思索,又轉頭看看掛在壁爐旁的肖像畫。
「讓我數數看……這棟宅邸裡還剩下……八、十、十二、十四……十七個活著的人類是嗎。」
他伸手摸了摸鋪在沙發上的花豹皮草,感受著它帶著些許硬挺粗糙的毛皮質地,欣賞著它美麗的黑色斑點花紋。
這張皮草的質地著實不錯,估算起來是至少值得十枚金幣的高檔貨色,但卻因為放置在宅邸裡太久沒被清潔保養,背面一翻都發黑長霉斑了。
真是的……塔瑪爾,你是幾十年沒回來過這個家了啊?
「啊……一個、兩個……三個人從窗戶逃出去了。從說話內容聽來,是塔瑪爾招募的私軍吧。一群連真正出錢的主子是誰都不知道的廉價棋子……算了,不差這幾條走狗的命,反正你們死不死都不影響結果。」
維納逕自喃喃低語。翻看著發霉的花豹皮,又思量了一陣子。平常在山裡很難輕易捕獲到斑紋這麼美的花豹。如果把它拿回去整理清理一下,也許至少還有個五枚金幣的價值。感覺拿來貼補希格德的餐費好像也不無小補?
他心不在焉地想著瑣事,隱約注意到廚房地窖那邊傳來人的說話聲響。
「嗯……地窖裡那幾個……應該都是塔瑪爾手裡真正的小獵狗吧。我猜你們幾個現在也在聽著我說話。」
維納衡量過後,還是決定把皮草帶走好了——畢竟要養希格德的開銷實在太大了,多存點錢他也省得跑森林替他抓獵物。而且,接下來幾天他也真的沒本事進森林了,總是得未雨綢繆一下,以免他又去偷襲哪個據點裡的食物存糧,製造別人困擾。
維納隨便用桌巾擦掉雙手沾到的血漬,然後把皮草捲了起來,撕下一段布條把東西綁好背上肩膀,打算就這麼順手把它帶走。
「小獵狗們……想想你們幾個也真讓人同情……我猜你們大概都是些沒什麼本事的新人吧。畢竟老班底都在剛才被我清理掉了。因為我的關係,害你們變成了塔瑪爾的誘鼠餌,實在是可憐……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跟錯主子的代價可是很大的。希望你們幾個來生記得別再犯這種錯了啊。」
他自顧自地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說著,開始往宅邸大門走去。
「啊……對了,你們幾個要走向來生之前,要是有機會碰到你們的主子,記得幫我跟他說一聲……」
維納在飾著華麗雕飾的大門旁停留了一陣子,看著這充滿歷史痕跡的古樸藝術,又接著說下去。
「跟他說,我最喜歡玩這種捕鼠遊戲了。塔瑪爾這次的用心良苦讓我很樂在其中。希望他下一次……能加把勁做出難度更高的捕鼠器,才不會這麼快就被我玩壞。」
他語畢,漫步離開了宅邸。
瀰漫於整間屋子內外的火之靈一齊放光。
鋒轟轟轟轟——
比起剛才燒遍森林更炙熱的鮮紅焰火,爆炸似地從宅邸的每個玻璃窗口以及大門竄出,發出了陣陣爆破巨響。火勢在短短幾秒間就徹底吞沒了整座建築,繼續延伸向所有相連的數棟樓房,把佔地廣闊的古宅徹底化為火海。
維納在焦土上靜靜就地坐了下來,看著眼前被火海吞噬的建築,欣賞著自己的最後傑作。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tl0XJMx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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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捲來的烈焰掃過了走廊,一間一間炸開了沿途房間的木門。原本還待在屋裡猶豫是否逃走的管家與幾個士兵,在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之前,就已經被閃燃的焰火猝不及防地捲入其中。
這陣火勢猶如有生命的火之蛇一般,猛烈而瘋狂地吞噬一切。它毫無阻攔地直驅到宅邸中的每個角落……即便是隱藏於書房中的暗室,又或是廚房深處被厚實木門所阻擋的地窖。
那幾個易裝巫師想盡了辦法,盡可能呼喚水之靈的庇護,讓木門結上厚霜來阻擋火勢……可是在魔神的力量之前,卻仍然毫無任何勝算。
劇烈的爆炸聲傳來,隨之而來的火勢撞碎所有覆蓋在門上的冰霜,眨眼間焦化了厚實的木門,連帶吞噬了門後的易裝巫師——沒有任何人來得及躲開,他們眼睜睜目睹烈焰撲向了自己,在感受到任何痛楚之前,就已經徹底化成灰燼。
短暫的那一瞬間,米瑟反射性地挺身擋向了團長前方,朝那些吞沒一切的火之靈嘶聲絕望大喊。
『Sadeqohi——!!』
(住手——!!)
但火勢持續湧來。猶如永恆般漫長的最後一秒,米瑟感覺到自己的手掌碰觸到了極度高溫,好像就要因此融化。就在他深信一切將就此結束之刻——
忽然,火蛇像是碰觸到堅硬的厚盾似地,撲來的烈焰被反彈炸開來,熄滅為無數的火之靈紅色光點。連鎖反應向外擴散,燃化一切的高溫也瞬間驟降。
米瑟發現眼前亮了起來,不只自己身邊周圍……而是整間地窖都發散強烈的藍色光芒——他看到,那是無數水之靈匯聚而成的光輝。
嗖——
空間裡憑空捲起了彷彿冬季冰風暴似的極寒冷風,夾雜著冰晶竄出了地窖門口。狂風向上襲捲,掃過了沿途曾經受烈火肆虐的所有空間,從地下室直到四樓樓頂,以及所有連通的建築……所有的火勢都被瞬間消滅,焦黑的物體表面結上了堅硬的白霜,一切全都被就此凍結,曾經瀰漫空間的紅色光點也完全消失無蹤。
地窖裡密集的水之靈,映照出清澈的藍色光輝,米瑟傻然地看著結上冰霜的周圍牆面,還沒能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事,忽然——頭頂上傳來一陣轟然巨響。餐廳被火勢燒斷的水晶玻璃燈具,砸破樓層隔板落到了地窖裡,揚起一陣帶著焦臭的灰燼。
光線從殘破的大洞灑了下來,照在地窖裡唯一在大火中倖存下來的兩個人身上。米瑟呆杵著好一陣子,才緩緩轉頭,他看到團長一臉不知所措地傻在牆邊,但還好他安然無事,既沒有被燒傷、也沒有被水之靈所傷害。23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hSkH92Vtq
米瑟鬆懈地吐了口氣。渾身的力氣好像被完全掏空似的……他的意識變得迷茫,胸口忽然一陣銳利的刺痛,好像有什麼穿進了心臟似的。他痛苦地摀著胸口,越來越難以呼吸,最後癱軟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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