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隔天的早上,少年還是那副對自己氣呼呼的模樣,完全不肯跟希格德有任何對話——當然也不願意再把食物分給他。
希格德實在覺得心情無辜,搞不懂自己是摸到了什麼炸藥,害他氣成這副德性。無計可施之下,他最後只好趁少年去溪邊汲水的空檔,小心翼翼地走近伊歐,悄悄向他發問。
“呃……別咬我喔,我只是想請教一個問題。你知道,你那個好朋友怎麼了嗎?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他那麼生氣?”
本來正安靜地鼓著羽毛趴在樹蔭下休息的炎鷲,張開赤瞳對希格德投以一陣鄙夷目光。伊歐不是很想理會這隻用化形術偽裝成人類,沒禮貌又粗魯的似狼獸,他黑褐色的彎喙交錯磨了一下,勉為其難地答道。
『因為你不該在狄飛爾予名於你之前,輕蔑地用仲調語呼喚他的名字。這是拿他者之名踐踏的無禮行徑。』
希格德皺眉,努力試圖理解這隻魔族的用詞含義。第一次跟魔族深入交流對話,讓他不禁覺得有點費力。
“予名?……也就是說,他沒有同意我能叫他名字之前,都不可以叫囉?呃……不然就是在羞辱他之類的嗎?只是個名字而已,幹嘛要搞到這麼麻煩……”
聽到他輕浮不以為意的說話態度,讓伊歐不禁生氣地豎起了頭部的紅羽冠。
『這哪裡是能夠草率以待的事!也只有不懂得禮數的你這似狼獸才會感到麻煩!』
伊歐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肯再理會希格德,只是以鄙夷的眼神瞪著他。
希格德嘆了口氣,忍不住逕自咕噥。
「唉……我真是招誰惹誰了啊?莫名其妙……」
他本來還懷疑自己是不是弄錯了「Dehi'rre(狄飛爾)」的意思,才惹得少年這麼生氣。但是仔細想了又想,對應的巫語的確是「Tivire(迪米勒)」這個字詞。而且,這個詞還可以同時解讀成三種意涵——堅毅者、受役者、轉譯者。
希格德認識的艾赫希祭司老友,也擁有像這樣具有特殊意涵的名字,他知道他們的名字都是可以巫語與魔族語兩方轉譯通用的……所以才不懂這個小鬼頭是在發什麼脾氣。
算了,不管他了……反正到時候跟組織報備的時候就用這個名字好了。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B1l2WSpGJ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wMe6jbWPI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7Om5fKqdn
經過這幾週時間的相處,米瑟好不容易才開始對希格德這個人有點改觀。
他原本想著……也許他不是為了討好自己取得情報才幫忙處理肩傷,而是真的值得信任的好人。也許他只是為了應付緊急情況不得已搶劫別人,不是真的跟漢斯一樣無可救藥的惡徒。也許他不是沒禮貌愛亂說話,只是心直口快而已,沒有惡意。
結果今天的事情,又再次讓米瑟對這個人類的評價降到了谷底。再怎麼能夠忍受一個人的冒犯,忍耐還是有限度的。
希格德怎麼能用那種輕浮的態度隨便將他的名字用巫語叫出口?他有種備受侮辱的感覺。
魔族們總是說——名字是「靈魂之形」,承載著生命最真實的靈魂本質。所以,也只有值得信任的對象,才會被名字的主人賦予「看見」這項本質的權利。這也是予名的真正本意。他實在無法忍受他人輕蔑地對待自己最珍視的事物——這個沙希斯給予他的生命禮物。
希格德沒有獲得任何許可就改譯自己的名字,還像在叫喚馴養的家犬一樣輕浮叫喚他,簡直是瞧不起人的行徑。
像他這種不尊重他者之名的人,又有哪一點值得他尊重?
米瑟氣憤地在心裡想著,決定再也不要理會這個無禮之徒。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VnRHvmpYW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dnwceVauO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xeRKYXlH9
認知到自己不小心得罪人的希格德,努力思考著該如何補救,卻有種毫無頭緒的感覺。他最後只能默默靠近少年,合掌朝他道歉。
「欸……那個,你不要生氣了啦。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對不起嘛……」
他邊說邊表現出一副低聲下氣的模樣,但米瑟不怎麼領情地冷冷回道。
「你到底夠了沒?還要繼續纏著我到什麼時候?」
聽到他生氣的質問,希格德安靜了一陣子,有點尷尬地小聲答道。
「呃、好啦……至少……拜託到接近下一個城鎮之前先別趕走我啦……這附近真的很不好找食物,也沒有圍村可以買東西來吃……我怕會太餓……」
他一臉無辜地說道。看到少年沒再多說什麼,希格德連忙又低聲下氣地合掌道謝,當作他默認同意了。
「真的對不起啦……謝謝你了……」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p0pio16od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Zyq9qJTnW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OBUj9pySC
還好道歉之後,少年好像有心情好了一點。至少那天晚上,希格德像前幾天一樣順利分到了他獵得的獵物當晚餐,讓他不由得發自內心地鬆了口氣。
不過,總覺得兩人的關係已經搞僵了。這樣一來……之後大概很難繼續跟監他下去了吧。就算想要偷偷跟蹤,難度也非常高……
他實在沒有把握為了跟蹤這個小鬼頭,靠自己一個人在森林裡混上半個月、甚至整整一個月……先不管食物夠不夠,光是想到每天晚上的睡覺時間就讓他忍不住頭痛。
這半個多月以來,希格德都得多少依靠手裡剩下的「麻藥」,才能爭取到每天兩、三小時的睡眠。
只要身為南境的巫師,就不可能好好在森林裡安然入睡。再加上他這個半人半獸的身體體質特殊的關係,他沒辦法靠一般巫師常用的助眠藥來幫助入睡,擺脫掉被訓練出來的警覺魔族的本能直覺。就算用上他自己特別調製的強效麻藥,也得服下幾乎是「致死邊緣」的劑量才能讓他瞇眼打盹一陣子。
要是劑量少一點,希格德就會因為整晚在身邊四處亂竄的幽狼頻頻從惡夢裡驚醒過來。劑量稍微多一點……他又會把自己給活活毒死。
幸虧這陣子每天早上清醒時,自己都沒變回那個醜陋的半狼半獸模樣……表示他拿捏的劑量還算是頗為精準的。
但是……如今他手上的麻藥也差不多快用完了,要是想硬撐待下去大概得忍受嚴重的睡眠障礙。就算少年沒有叫他離開,他也差不多快受夠這種生活了。希格德真心覺得,就算每天都藏在馬廄的牧草堆度日,也比在森林裡苟且過活要來得好多了……至少他不會每個晚上都被幽狼的動靜給嚇醒,也不用擔心寒冷的半夜忽然來場大雨把他淋得渾身發抖。他可沒有炎鷲朋友會張開翅膀替他擋雨。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tbY0eSuEF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2oHpqBAGb
隔天中午左右,希格德和少年一起來到了森林邊界。他依照約定和少年簡單道別,獨自走出了林線之外。
久違地踏在快一個月沒走過的田埂小徑上,欣賞著灌溉水道旁緩緩運作的水磨坊,希格德的內心居然有種莫名的感動。
啊……我果然還是需要一點文明氣息的人類啊……
他一路沿著田埂走到了圍村,然後再沿著一條旅隊頻繁來往的商道,徒步走向幾公里外的小鎮。
看到沿途種植的櫻桃農園,希格德判斷這裡應該是位於亞森西領的雀莉鎮。原來這段時間他們已經一路從南領走到西領了啊……
運氣不錯,組織在西領區域有個據點距離這邊還算近,只要找匹馬就能往那邊移動了。或者……乾脆直接捎訊給他們,叫他們來鎮上找我好了。
一下子在森林裡生活這麼久,實在太累人了……我想先找個舒服的旅舍,吃個東西好好睡一覺……
希格德邊想著,往大衣口袋裡撈了撈。從那個行商手裡搶來的十幾枚銀幣,已經用到只剩下最後一枚而已。他看著手裡僅剩的亮晃晃錢幣,思考著要先大吃一頓再去睡覺——還是省點錢先睡覺,再凹來接他的同伴請吃東西。
哎呀,不管怎麼想……當然還是後者比較划算嘛。
做出決定後,抵達城門口的希格德拉低大衣帽沿,悄悄從路邊跟上一輛漆著聯貿商會徽印的貨運馬車。趁著馬車旁的幾個隨車傭兵鬆懈地分心聊天時,他從後方輕輕一躍上車,拉開布簾躲進了貨箱之間。
希格德聽到駕駛座的馬伕與衛兵寒暄了幾句,車輪喀啦喀啦地駛進了城裡——聯貿商會的車輛有免受審查的特權,也不會被衛兵翻開確認布簾裡面的貨物內容。
他聽到黃昏廣場上的行人交談聲,再次輕拉開布簾,確認那幾個傭兵仍在車頭前顧路,完全沒注意到順搭便車的自己。希格德放輕動作躍下車——隨後融入了來往的人群之間。
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muAchMBQa
——————
作者雜言:
最近有在思考要不要創個DC群組,用於跟各位讀者們討論一些劇情橋段的看法🤔
比方說看過某個橋段的感受,是否有其他延伸的想法等等…
有人會有興趣加入討論嗎?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留言讓我知道,感謝🙇
——————
感謝各位讀者的閱讀,喜歡作品的話,請多多點下“喜歡”及“書籤”,或是留言分享您的讀後想法,您的支持是能讓森琅繼續寫作之路的最大動力🙏
關注森琅能獲得與作品有關的最新消息哦~2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QdJ8kjU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