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隨從岱尼亞的警告,蕾德崔卡連更衣的時間都沒有,身著絲綢睡袍的她,隨手抓了件披風與狐皮披肩便匆匆離開房間。宅邸門外傳來衛兵倉促集結的聲響。
「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魔神教徒真的追來這座城市了嗎?」
走出宅邸大門的蕾德崔卡,看到內城的總隊長正在對前院的衛兵隊發號司令。跟隨著她的岱尼亞慎重地答覆。
「是。那些重罪犯恐怕就在附近街區,還請您盡快上車前往它處避險,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您。」
幾個下僕與車伕正在手忙腳亂地替馬匹掛上馬具,匆匆把馬車準備完畢。其中一個僕人朝領主恭敬地報告。
「夫人,已經為您備妥車輛了。請快上車吧。」
蕾德崔卡在他的攙扶下坐進馬車裡。她注意到隨從岱尼亞臉色僵硬地杵在原地,目光緊盯著遠方,不由得感到心頭一緊。
「岱尼亞、怎麼了?你看到什麼了嗎?」
岱尼亞緊盯著街區的夜空,看著內城被大片紅光徹底籠罩的詭異景色。能召喚如此密集的火之靈力量,說明來者身份不是什麼普通的巫師會幹部……肯定是維納堤恩本人來了。
「他們已經逼近了……我們得快離開這裡才行。這次請直接讓我駕車吧。」
他的嗓音滿懷不安,登上了馬車前台,握起韁繩。
「總隊長,請盡量把附近的街道封鎖住,投入所有兵力拖延那傢伙的腳步!」
最後朝附近的總隊長提醒之後,他策使馬匹前進,與其他幾個駕馬的易裝隨從一起朝後門而去。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voRHqx3j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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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裡集結軍隊的警鐘大聲作響。岱尼亞加速駛過內城深夜空曠的街道,其他兩個同僚隨從緊跟在後。他聽見背後傳來一陣爆炸悶響,回頭看去——那棟領主曾經借宿的宅邸猝不及防地陷入火海之中。
照耀夜空的滾滾大火中,夾雜著士兵的惶恐驚叫、有人著火的痛苦哀嚎、總隊長命令部下迎戰的大喊——這些混亂的聲響又在另一陣烈焰爆燃的巨響後,全部消失殆盡。
他們……該不會全都死了吧……
果然找上再多軍隊也擋不住維納堤恩的力量……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阻止他的手段。
岱尼亞握著韁繩的手隱隱發顫。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會死在這裡,但無論如何……都得盡全力讓自己服侍的領主安然離開這座城市,他心裡只剩下這個唯一的念頭。
塔瑪爾曾經鄭重交代過他,獵魔者在亞森的運作幾乎全是依靠蕾德崔卡夫人的資金,必須盡力守護好這位重要的貴族。如果喪失了她的協助,組織當前取得的優勢恐怕會逐漸逆轉回去——即便瓦解了巫師會在亞森的據點勢力,要是無法繼續付錢收買當地轉頭歸順於獵魔者的巫師,組織隨時都可能會喪失他們的忠誠。
空有一張「自由」的身份牌卻遲遲拿不到錢過活,那些新加入的搜捕員早晚都會叛離……必須慎防於這種事情發生。
獵魔者無法像巫師會一樣,靠「信念」來凝聚成員對於組織的向心力。這是他們唯一輸給巫師會的地方。想要彌補這份不足,只能靠更多的金錢來填補。
即使性命飽受威脅,沒有足夠的錢能夠好好過活,永遠還是會有巫師選擇站在巫師會那方。因為他們認為協助這個叛亂組織,能夠幫助他們自己或是別的巫師,為他們將來帶來更好的日子。
無論這種事情是否真的能實現,只要巫師會的存在能支持他們的這個信念,他們就願意發自內心地為這個組織做事。
相反的,獵魔者是利用金錢——「此刻就讓他們享受好日子」為誘因來收買巫師們的忠誠。但是這個組織的本質,說到底只是為了維護聯貿商會的利益,無所不用其極的一個獵手組織罷了,沒有什麼值得說嘴的信念可言。
就連身為幹部的岱尼亞之所以效忠塔瑪爾,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恐懼於他那些役靈術的要脅……反倒是把自己認真視為一名信賴部下對待的蕾德崔卡領主,還比較讓他願意誠心付出。
從來到夫人身邊服侍的第一天開始,她就不曾使用「妖裔」一詞叫喚他,而是直接稱呼他的名字,像對待其他隨從部下一樣善待著岱尼亞。為了保護這樣的主人失去性命,他沒有任何怨言。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2TRAX90Z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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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陣濃煙掩蓋了夜空的星辰,維納環顧了眼遍地廢墟裡的殘火,隱約注意到焦土裡有道匆匆留下的車軌痕跡,皺起了眉頭。
「嗯……果然還是給他們跑了嗎?」
“你打算追上那輛馬車嗎?”
停棲在他肩上的渡鴉守信使開口問。這次不是弭卡,而是借祂聲音說話的拉堤維勒。
維納借助風之靈的力量聽見了疾駛在空蕩街道上的車輪聲響,距離就在幾百公尺之外。他一臉疲乏地答道。
「真累人……我看乾脆就把整座內城——」
「住手!我拜託你別隨便亂來!」
他還沒把話說完,瑪蒂娜先擋向維納面前嚴肅制止了他。
「你要是又隨便傷害無辜的人民,讓人把這種事情傳出去,外人到底會怎麼看待我們組織!?」
「傳出去之後……外人會怎麼看待巫師會啊……」
維納思索著邁步,踩碎了腳下的焦屍碳塊,走向圍牆旁——看著那幾個瑟縮在一起,臉色驚恐的衛兵隊駐守師。他們四個人是剛才那場烈火之中,唯一被維納留下來的活口,因為他們出言承諾不會干涉巫師會的行動。
「你們覺得怎麼樣?我要是燒了整座內城……身為巫師的你們,會因為這些上層階級的富人死去而憎恨我,還是討厭我嗎?」
他興味盎然地等著那些巫師的回答,但他們聽到維納的想法紛紛面露惶恐,連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嘎啊……”
肩上的渡鴉發出了像是人類嘆氣的聲音,無奈說道。
“就算他們不會……我可能也會討厭你。”
「啊,說的也是……你討厭太多死人鬼魂的地方。」
維納想了想,最後做出了決定。
「好吧,那我們就去借匹馬追上去吧。」
「了解,那我去確認看看馬廄的情況。」
班格尼說完,往沒有被大火波及到的宅邸馬廄而去,他暗自在心裡鬆了口氣。要是維納又胡亂燒城,他們幾個幹部大概又得被另一邊的成員當成「縱火狂的共犯」好一陣子了。2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WM2m1i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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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尼亞一路駕車來到通往外城的那道鐵柵門,卻發現衛兵隊沒有把鐵柵門打開——這些人剛才收到的上級命令,是要關緊鐵柵門避免「魔神教徒」脫逃。他連忙急躁地下車解釋情況,這群人才慢半拍地開始動作,轉動鉸鏈把兩扇沉重的鐵柵門緩緩拉升起來。
其他同僚注意到背後有追兵駕馬而來的聲響,距離就在兩百公尺之外,他們趕緊朝岱尼亞警告。
「岱尼亞!他們已經來了!」
岱尼亞也聽到了那陣馬蹄聲,急得朝開門的衛兵大喊。
「該死的!拜託你們動作快點!」
鐵柵門才剛拉升到車廂頂的高度,他立刻跨上前台驅馬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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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集軍隊的警鐘驚醒了整座城市的居民,有不少人提著油燈來到空曠的廣場上,彼此不安地交互討論著情況。
有人以為是城外發生了狼襲,有人猜測是內城發生火警,有人擔心是富人區發生了襲擊事件。空氣裡瀰漫著一股燃燒的濃煙味,從內城高竄的惡臭黑煙籠罩夜空,遮蔽住了月光。
街道上全是密集相鄰的木造建築,假使內城遭逢嚴重火災,延燒起來恐怕會危及到自家安危。市民們擔心這個事態會波及向自家,紛紛離開家門關心情況,廣場上很快超過了數百人,人們吵雜地七嘴八舌。管制秩序的衛兵大聲警告他們現在是宵禁時間,要求所有人盡快回家,可是市民卻不願意理會。警鐘仍然在響個不停,顯示危機沒有解除,無論城主是出於什麼理由召集軍隊,情況肯定十分嚴重。
有市民按耐不住地想靠近通往內城的鐵柵門,想看清楚裡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立刻被衛兵隊喝斥退後。
就在這時候——鐵柵門忽然拉升了起來,廣場上喧鬧的群眾紛紛把注意力投向門口,注目著那輛駛出內城的貴族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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